梁老微微颔首。 借着茶盏的遮掩,梁老也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何子殊。 第一眼,觉得这孩子的眼睛生的好。 颈肩比例也正。 端端肃肃往那一坐,莫名跟株小翠竹似的。 的确,怪合眼缘的。 梁也放下茶盏,开了口:“这几天都跟着你白老师学习?” 何子殊:“嗯,四天了。” 梁也:“都学了些什么。” 何子殊目光没有闪躲:“一些基本要素,但也悟得浅。” 梁也点了点头。 “悟得浅”,不是“学得浅”。 知道自己会试他,先把白英摘出来。 言下之意就是师父教得好,但修行还看个人。 梁也顺着何子殊的话,挑拣着问了几个专业问题。 但何子殊都答上来了,是他意料之外的。 而且观点还挺新。 梁也笑了笑:“看了很多东西?” 何子殊:“老师给我挑了一些资料,大方向跟您这几个问题是一样的。” 梁也觉得这孩子也实诚,又道:“都记得住也是本事。” “我记东西比较快,读书的时候时间紧,要背的东西也多,可能是那时候养习惯了。” “听说高中是在一中读的?” “嗯,您知道一中?” “我孙女也在那里读书。” …… 白英静静坐在一旁煮茶。 看着渐渐进入状态的何子殊和梁也,神情舒展开来。 没忍住,拍了一张照,点了传送。 梁老那边来接人的时候,已经入夜。 何子殊这才惊觉他竟然和梁老聊了一天。 从专业知识、情绪把控到拍摄电影一些运镜、技巧、演戏张力,只要何子殊开口问的,梁老都讲了一遍。 甚至还抽了一段剧本,跟梁老对了对戏。 何子殊直到和白英道了晚安,躺在床上。 那种真实感才沉甸甸压下来。 何子殊正想着,手机突然响了起来。 他翻了个身,当看到萤幕上“队长”两个字的时候,眨了眨眼睛,然后撑着床,手忙脚乱坐了起来。 待稳住呼吸,才按下接通。 刚一接通,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,就听到小奶猫一阵喵呜叫唤的声音。 何子殊几乎是瞬间就分辨了出来,惊喜喊了一声:“盐盐!” 另一头的陆瑾沉开着外放,半举着手机。 任由小女儿的小梅花印肉垫一个劲往手上贴,扒拉着发光的萤幕。 他微曲手指,点了点女儿的小耳朵。 想让女儿再叫几声。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,再加上被按摩的舒服了,奶猫喵呜叫得更欢。 何子殊之前就想把盐盐从小屋带回来,可那时候小奶猫还小,路程又远,难保不会发生什么,所以只好暂时搁置了。 谁知道陆瑾沉竟然把她带回来了。 何子殊在小屋的时候,只要出门一趟,回来抱着女儿就爱问“有没有想我”。 一下子也忘了电话那头还有陆瑾沉,下意识开口道:“有没有想我啊。” “有,想你了。”陆瑾沉的声音隔着萤幕传来,还带了些笑意。 紧接着,声音远了几分,似乎在哄猫似的,又说了一句:“是不是啊,嗯?” 奶猫适时的喵了一声。 何子殊耳尖有些烧。 陆瑾沉的声音再度响起:“什么时候回来?” 何子殊浅浅吸了一口气:“不知道,我问老师看看。” “今天见到梁老了?”陆瑾沉单手抱起盐盐,放在沙发上,“聊了一天?” 何子殊想都不用想,就知道是白英说的,点头道:“嗯,梁老人很好,教了我很多东西。” 陆瑾沉拿起身侧的兔毛条,有一下没一下,在小奶猫头顶晃着。 来回摆动的奇怪物什,瞬间吸引了奶猫全部的注意力。 扑一下,喵一声。 扑一下,喵一声。 直喵得何子殊疯狂阿伟乱葬岗。 他忍了又忍,终于开口道:“哥,能开个视讯吗?” “不能。”陆瑾沉拒绝的干脆又利落。 何子殊有些懵,眨了眨眼睛,茫然道:“为什么?” 陆瑾沉勾了勾嘴角,一字一字缓声道:“不方便。” 要是开了视讯,解了馋。 钩子没了,怎么把人骗回来。 今天白英给他发了讯息,说四五天了,该放松一下,一直绷着也不好。 可她觉得以何子殊现在的状态,就算给他放了假,应该效果也不大。 所以得给他找点事做。 于是陆瑾沉问过节目组和宠物医生的意见,提前把盐盐带了回来。 陆瑾沉随口一编:“刚洗完澡,没穿衣服。” 何子殊脸又烫了烫,刚想回“那我迟点给你打?” 陆瑾沉又幽幽说了一句道:“想看吗?” 看、看什么? 何子殊攥紧手机,忙道:“没事,不用,不方便就算了。” 陆瑾沉轻笑一声:“明天回来,我去接你。” 何子殊思绪还有些混乱,心不在焉“嗯”了一声。 “换盐盐接电话了,”陆瑾沉笑,“不给个晚安吻吗?” 何子殊知道陆瑾沉在说什么。 按他以前的习惯,熄灯前都要跑去给女儿一个晚安吻。 可他现在根本不信陆瑾沉那句“换盐盐接电话了”。 他觉得陆瑾沉就是在骗他。 何子殊抿嘴,很凶:“没有!” “那先欠着。”陆瑾沉道。 一下子静了下来,盐盐也不叫了。 何子殊偏头,看着窗外半圆的月亮,笑了笑,说了句:“晚安。” “晚安。”那头回。 晚安先给了。 吻先欠着。第43章 又牵手了 白英随性惯了,三餐没个准。 有人做她就吃,没人做就不吃。 这几天被何子殊硬养了些胃口出来,到了饭点,顺着楼梯慢悠悠晃了下来。 看着眼前史诗级的早饭,心下了然:“瑾沉来接?还是佳安?” 正琢磨着如何开口请假的何子殊,眨了眨眼睛,又眨了一下,顿了好一会儿才回:“队长来接。” “他还挺闲,”白英舀了勺红豆粥,“什么时候来?” 何子殊诚实道:“晚上。” “他晚上来,”白英半举着勺子,对着琳琅一桌子的早餐画了个小圈,揶揄道:“有人早上就做好准备了?” “不是!”何子殊耳廓倏地红了,“姐你昨天晚饭吃得不多,怕你饿……” 说着说着,尾音软了几分。 何子殊也有点心虚。 怕白英饿,是原因不假,但后面还要加个“之一”。 毕竟昨天梁老刚上过课,今天就“请假”,怎么看怎么散漫。 总得让老师看到点诚意。 “逗你的,”白英笑了笑,“五天,差不多了,先放个周末消化两天。” 假期突然翻了一翻,何子殊眼睛都黑闪闪的。 白英看着心喜,又道:“不用急,年后才试镜,时间还很多。” “年末也忙,”白英开启手机的自带日历,扫了一眼,还有小半个月。 她随口问道:“跨年通告应该不少?” 何子殊:“还没定下来。” 白英:“去年赶了两场?” 何子殊没什么记忆,但之前刘夏给他看过个人视讯集锦,所以还存了点印象。⊙思⊙兔⊙网⊙ 点了点头。 “今年赶不了两场,”白英冲着何子殊眨了眨眼睛,“放心。” 何子殊抬起头来:“?” “因为请不起。”白英笑道。 “跨了年,就是乐青二十周年,按乐青的大方向,不可能像之前一样,把你们四个拆了,一家分一个。” “所以要,就全要,”白英把最可能的几家电台拉了出来,“既然四个都要了,那就是冲收视率第一去的。” “为了降低风险,钱都砸出去了,肯定不会让你们赶第二场。” 白英看着何子殊,神色温柔:“所以别那么乖,提前跟公司打好招呼,等跨年演出完,回去休息两天,跟朋友聚聚。” 跨年啊…… 何子殊握着勺子,搅着自己碗里的粥。 他对过年、过节其实都没什么概念。 对他来说,这些日子稀松平常,甚至比平常还要格外冷清一点。 亲人,关系生疏,早不打扰了。 在遇见刘夏之前,何子殊也只有在满楼道的对联、灯笼和飞涨的菜价中,觉出一点别人口中的年味来。 何子殊点了点头:“嗯。” 不知道是何子殊和雨犯冲,还是陆瑾沉和雨犯冲,两次来接,都下了雨不说,雨势还都不小。 因着上次陆瑾沉来接他的时候,就没打伞,淋着雨穿过了外院。 所以这次何子殊学乖了,自己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,撑着伞在门口等。 可没算好时间,所以陆瑾沉来的时候,何子殊已经在雨里站了小半会儿了。 陆瑾沉把车停在墙边,下车,皱眉道:“什么时候出来的?” “刚到。”何子殊见陆瑾沉没打伞,走了几步,把伞微微抬高,撑住两人后,才道:“没多久。” 陆瑾沉接过伞,指腹擦到何子殊冰凉的手背。 眉头皱得更深。 何子殊手有些僵,冻得神经末梢都有些迟缓,没觉出陆瑾沉的触碰。 放下伞的瞬间,他下意识把手往棉袄里缩。 缩到一半,就被陆瑾沉牵住了,往车里带。 直到上了车,上下左右都被暖气裹着的时候。 何子殊才觉得不妙。 他脑子里忽然闪过刘夏那句“他妈的润物这么细无声的吗”。 他低头看着刚刚被陆瑾沉牵过的手。 刚刚牵手的时候,竟然连礼貌性挣扎都没了??? 那时候他在想什么? 何子殊想了想。 好像是……又牵手了。 哦,又牵手了。 何子殊:“……” “这么想我?”陆瑾沉说这话的时候,语气微沉,听着心情不算好。 何子殊正在走神,不解,抬头看他。 陆瑾沉偏头,看着何子殊:“没有的话,下次就不要这么早等在门口。” 何子殊为自己辩解:“没淋雨,带伞了,穿了厚衣服,姐还给我塞了一个暖……” 何子殊本来想说“暖宝宝”。 可猛地想起陆瑾沉上次,玩笑着喊了他一句“暖宝宝”。 被虚虚翻篇的记忆,又翻了回来。 于是这句“暖宝宝”卡了壳,怎么也喊不出来了。 “暖什么?”陆瑾沉嘴角勾了勾。 “没什么。”何子殊连忙转移话题,“就盐盐在家吗?” 陆瑾沉:“汪文在,等我们到家他再走。” 陆瑾沉这个“家”字说得太轻巧,太自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