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闭了闭眼,心说司暮生来就是克他的。 为什么司暮会出现在禁地里?! 司暮也是没预料到今天能撞见一只小狐狸。 看起来还是只奶里奶气没长大的小狐狸。 他有点嫌弃小狐狸湿漉漉的绒毛,拎着抖了抖,将谢清霁抖了个晕头转向,兽性的本能上来,恨不得扑过去咬他一口。 好在司暮抖了几下后良心发现,没再折腾,掐诀施了个术,将小狐狸身上弄清爽了,与他对视片刻,倏而笑了声,声线低沉:“你是从外边来的呢,还是林子里的?” 谢清霁不想看见这张让他气血飙升的脸,四肢耷拉尾巴一垂,闭眼装听不见。 司暮似乎有别的事在忙,见小狐狸装死,居然也没多说什么,顺手将他塞进袖中,便急匆匆又继续往前走。 谢清霁眼前一黑,猝不及防掉到袖子里,懵了一瞬,立刻翻身爬起来,拽着司暮的袖子往袖口处爬。 结果才爬了两下,就被司暮隔着袖子不轻不重地拍了拍:“别闹。”然后在袖口掐诀封了个屏障。 谢清霁走投无路,被兜在柔软的袖袋中,憋屈地随着司暮的动作摇摇晃晃。 他倒是想抓破这袖子跑出去,奈何司暮身为六峰之主,如今飘渺宗的掌权人,日常所用无一不精,这布料更是挑着最好的,用雪线绣满各种防护的符纹。 小狐狸亮起爪子,挠了挠,连一点儿痕迹都挠不出来。 司暮走得飞快,毫不停顿,谢清霁勉强辨别方向,发现他是一直在往林子深处走。 这禁地里有什么?值得司暮要独自一人悄悄地进来,都顾不得未知的危险? 看司暮这一路走得如此熟稔,多半以前还没少来。 谢清霁正想着,忽觉司暮停住了脚步。 与此同时,一股冰寒气息透过衣袖,冻得他一个激灵。 这衣衫上绣着驱寒符纹,对这寒气却是一点作用都没有,寒气侵入体内,只一瞬,谢清霁就觉得四肢开始僵硬。 他挣扎着去扒拉司暮的袖口,司暮到了目的地,也没再为难他,解了屏障将他提熘出来。 谢清霁有点喘不上气,眸底浮起水雾,朦朦胧胧。 司暮有灵力护体,不受冰寒干扰,身上热乎乎的,小狐狸在窒息感中本能地偏头蹭他,湿漉漉的鼻子碰到司暮手腕,他愣了愣,后知后觉地将他揣进怀里,撑起避寒的屏障。 冰寒气息被隔绝在外,小狐狸蔫哒哒地缩了一会,缓了口气,旋即意识到自己居然以如此柔弱不堪的形态、毫无骨气地蜷在司暮怀里,背嵴一僵。 片刻后他探身想跳下地,刚伸了个爪子出来,就被冻得一个激灵,又飞快地缩了回去。 这寒气有些不同寻常,碰着表面就直往骨头里钻,他若是独自在外站着,没灵力护体,不消片刻就能被冻成狐狸干,性命难保。 司暮并没有将小狐狸放在心上,随意揣着,又开始走走停停,似乎在寻找着什么,谢清霁闷头纠结了一会,最终还是四爪并用,爬到了司暮肩头站稳,开始自我宽慰。 ——怕冷的是小狐狸,和他谢清霁又有什么关系呢。 他暂时克服了心理障碍,绷着一张毛绒绒的脸,矜持端正地站在司暮肩头,尾巴卷在身前,默不作声地打量四周。 入目一片冰雪。 谁也不会想到,穿过树林深处,竟会有这么一大片冰雪之地。 谢清霁也没想到,他飞快地打量着周围,试图找出清虚君说的“危险”是什么,然而四周一片宁静,连一丝风声都无。 唯有冰雪之上,长着许多拳头大的花,花身如冰雕,晶莹剔透,萦绕着丝丝寒气。 司暮就在这冰花丛中仔细寻找着什么。 谢清霁越看就越觉得这冰花很眼熟,但一时半会又想不出来哪里见过,正思索着,司暮再次停下脚步,弯下腰来,伸手想摘一朵。 司暮想摘的那朵冰花和别的不同,别的冰花都是通体透明,隐在雪地里看不分明,唯独这朵中间多出来一滴红艳的蕊,仿佛一粒相思子,嵌在花心中间,引人注目。 谢清霁紧紧盯着那朵花,忽觉心头突突直跳,那花对他有种莫名的引诱力,仿佛伸出来一只无形的手,将他往下使劲扯。 他一把拽住司暮的头发,堪堪稳住身形,那好不容易安抚好的灵力又开始躁动起来,叫嚣着要将他整个四分五裂。 谢清霁呼吸急促,用力扯着司暮的头发,想叫他不要摘,结果张口只有一声软弱到极点的吱吱声。 司暮的手都快要碰着那朵花了,倒抽一口凉气,没摘成,先来解救了自己的头发,正准备收拾一顿这只搞事的小狐狸,却发现对方微微眯着眼,状态很不对。 他略一探,便知端倪,这小狐狸看着小小只的,居然是开了灵窍的,只是灵窍没能开完,灵脉还堵着一半,灵力无法通畅而导致紊乱。 司暮叹口气,这林子特殊,今天突然出现了活物,他对这小狐狸还是有些好奇的,干脆好人做到底,握住小狐狸的爪子,将灵力渡过去,替他梳顺脉络。 谢清霁半边身子冷半边身子热,轮流交替,痛苦万分。但他咬着牙,卷起尾巴,用余下三只爪爪抱着,硬是一声不吭。 司暮自然知道疏通灵脉的痛苦,他往小狐狸脑袋上揉了揉,不知想到了什么,脸上的散漫神色收敛了些,眸光里似乎也染上了一点儿别的情绪。 他盯着这只软乎乎的小狐狸,疏通完后就收回了灵力,意味不明地哼了声:“瞎倔。” 话音刚落,小狐狸从他掌心抽出爪子,猛然跳下地,落地时抬头看了他一眼,就头也不回跌跌撞撞地就跑了。 他大概是用尽了力气在跑,几下就跑没了影。 司暮愣在原地:“……” 他捻了捻手指,那柔软绒毛的触♪感依稀还在。 ——用完就跑! ——哪里来的小没良心! 作者有话要说: 攻:工具人实锤。第9章 就算是疏通了灵脉,也遭不住这么用尽全力地跑。 还得时刻运转着那低微的灵力抵御寒气。 谢清霁跑到最后,力气几乎用尽,强撑着出了禁地,挑着个偏僻的角落,就喘熄着蜷成一团歇息。 好在司暮没改动禁地的屏障,出入口诀仍旧是当年他设下的那个,他这一路才能顺畅无阻地出来。 谢清霁歇了好久,直到月挂天边,才缓过神来,重新运转灵力化作人形——这还得多亏了司暮,他替小狐狸疏通完灵脉后,顺手留了一缕灵力在小狐狸体内。 正是这缕灵力,让谢清霁还能变回人形,不至于成为一个失踪人口。 今天惊变陡生,谢清霁浑身浸满了疲惫,只想回去好好歇息,然而没想到刚回到住处,就被一群人围了个正着。 他抬眼打量了一圈,为首的是负责他们日常生活的管事,旁边是抱手而立满脸写着看热闹的明溱长老——就是他主峰疑似叛变到司暮六峰的那位。 这两人身后站着一堆少年,迟舟担忧地看着他,钟子彦不知为何,一脸恼怒,脸颊鼓得圆圆的,还有许多谢清霁不太熟悉的少年,都目带猜疑地看过来。 谢清霁回来的时间已远超他们平时歇息的时间了,不过管事并没有先揪他这个过错,而是一板一眼地问:“今天下午你在何处?” 谢清霁微微一愣。 今天下午……自然是在禁地里。 但这话他没法说,只能道:“……在四处走走。” 管事又问:“可有人见到你?”〓思〓兔〓网〓 自然是有。 谢清霁摇头:“并无。” 管事还没来得及继续问下一句,钟子彦就气鼓鼓地开口了:“定然是他没跑了!他没有玉牌,所以才要抢别人的——长老不是说那符纹是他画的吗?” 管事抬手止了钟子彦的嚷嚷,简单讲了讲发生了什么事——钟子彦的玉牌被抢了。 少年们平时喜欢结伴而行,这结的伴多是同住的室友,然而钟子彦他室友今天没拿到玉牌,闷闷不乐说要独自冷静,钟大少爷做不来安慰人的事,便自己走开了。 这一走就出了事。 钟子彦找了个安静地地方琢磨一下要怎么准备两日后的最终试炼,琢磨完正准备回去吃晚饭,结果刚站起身,一张定身符拍在他背后,将他拍了个措手不及。 那定身符效果很弱,并不能完全定住人,但也让毫无防备的钟子彦有片刻的四肢发麻无法动弹,而就在这瞬间,一个蒙着脸的白衣人从他身后窜出来,往他怀里摸了玉牌就走。 等钟子彦缓过神来,蒙面人连同他的玉牌都没了影。 钟子彦气得不行,他扯下符纸去找管事,一路上反复猜测会是谁,猜着猜着恍然大悟——那人身形和谢清霁像了八成!而谢清霁自早间分发玉牌后就不见了人影! 这么多少年里,自然也有不少人爱穿白衣,体型和谢清霁相近的也有,但两者同时符合,还能拿得出可用的定身符的,可没几个! 他找到管事时,明溱长老刚好在交代一些事情,顺手拿过那张符瞄了瞄,挑眉咦了一声,认出来笔墨间残留的气息属于谢清霁。 于是一行三人就往谢清霁的住处而来,路上碰着几个好奇看热闹的也一并来了——不知出于什么考量,管事并没有阻止他们跟来。 管事讲得简洁,谢清霁神色始终平静又冷淡。 他肤色本就偏白,今天刚病过一场又折腾了一顿,更显苍白,凑近了看似乎都能看见薄薄一层面板下淡青色的血脉。 他清凌凌的一双眼望过来时如古井无波,钟子彦不知怎么的,就觉得压迫感十足,忍不住退了一步,退完了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不自觉示了弱,然而要再想上前一步又显得太突兀了。 钟子彦犹豫了又犹豫,最终还是站着没动,只微微抬起下巴,装作很凶地回望过去。 好在谢清霁只淡淡望了眼就收回了视线。 然后缓声问迟舟:“可以借你的玉牌一观吗?” 迟舟对他没防备,见明溱长老和管事都没意见,连忙说声可以,往怀里摸出来玉牌,三两步走到谢清霁身边递给他。 月色淡淡,谢清霁将半个巴掌大的玉牌拿在手里,掂量了几下,对着月光望了两眼,便放下了手,道:“你们是怀疑我抢了玉牌?” 他垂眸看手中玉牌,轻声道:“一枚假玉牌,倒也没什么值得抢的。” 众人哗然,错愕的视线纷纷望过来。 迟舟也愣了一下:“假、假的?” 管事眸光微闪,轻“哦?”了一声。 谢清霁问:“你介意我将它摔一摔吗?” 他这话是对迟舟说的,迟舟有片刻迟疑,这玉牌象征着参加最终试炼的资格,关系着他能否拜入飘渺宗…… 不过他与谢清霁同住了一阵